一、

花期未至，花瓣未逝。

二、

這是我做的最后一只布娃娃。

我要用泛著光澤與繡著精美花紋的布料縫制它。

我要用最柔軟最稱手的棉花填充它。

眼睛用金色的紐扣縫補(bǔ)，嘴巴用銀色的絲線刺繡，頭發(fā)要用三歲孩子柔軟的金發(fā)。

胳膊呢？用有細(xì)膩手感的皮料包裹。腿呢？用最堅實的皮革縫制。

我愿它可以成為我最完美的布娃娃。

三、

一針。一線。

我用了半年的時間尋找材料，又用了半年的時間裁剪。

我用了一年的時間縫制，又用了半年的時間打磨它，令它融入我傾注的感情。

我愛這個布娃娃如同愛我自己。

但是我快要死了。

我聽見自己沉重的嘆息。我看見天使與妖精在我身旁飛舞。

吶，我不怕。

吶，我已經(jīng)八十歲了呢。

四、

葬禮在一個清晨舉行。

那天風(fēng)和日麗。微風(fēng)吹動著每個人的臉龐。黑紗與白花瓣漫天飛舞。

每個來參加葬禮的人，手中都捧著一個布娃娃。紅色，黃色，橙色，粉色，紫色，白色，織成了最耀眼最鮮活的花。

每個人的臉龐，都望不見悲傷。他們共同放飛了八十只七彩的氣球。氣球漫天飛舞，孩子們漸漸活潑起來，笑著，鬧著。

最中央的黑裙女孩突然流下了眼淚，她笑著說，奶奶，你看見了么？

你最后的愿望。

五、

我被人放在了壁爐上。

暖洋洋的。和煦煦的。

見過我的每一個人，都稱贊我的精致。胳膊與腿。眼睛與嘴巴。衣服與頭發(fā)。

孩子們愛不釋手，大人們離不開目光。

那個把我安置在壁爐上的女孩安靜地望著他們，目光充滿哀傷與希望。

你的眼睛好似可以流出眼淚，你的悲傷好似逆流成河。

我總是這樣想。

六、

我的身旁，多了幾個新朋友。

他們的刺繡，歪歪扭扭。

那個女孩認(rèn)真的把它們放在我身旁，細(xì)心拂去我身上的塵埃，與它們身上毛糙的線頭。

女孩的手指上，還能分辨出針傷。

我能想象，針尖不老實的從布料中刺破，弄痛女孩手指，指尖還殘留著一朵血花。

女孩笑著。

七、

當(dāng)我身旁的布娃娃，每一個都比我精美時，便沒人再稱贊我了。

我的身上布滿補(bǔ)丁，我身體中的棉花溢了出來。

我破破爛爛，但那女孩，不，奶奶，依舊霸道的把我擺在壁爐的中央。

她子女們的手藝，個個超越了她。

終于有一天，她完成了她最后一個布娃娃。

她用泛著光澤與繡著精美花紋的布料縫制它。

她用最柔軟最稱手的棉花填充它。

眼睛用金色的紐扣縫補(bǔ)，嘴巴用銀色的絲線刺繡，頭發(fā)要用三歲孩子柔軟的金發(fā)。

胳膊呢？用有細(xì)膩手感的皮料包裹。腿呢？用最堅實的皮革縫制。

她用了半年的時間尋找材料，又用了半年的時間裁剪。

她用了一年的時間縫制，又用了半年的時間打磨它，令它融入她傾注的感情。

八、

她逝去時，沒有一點哀傷。她手中捧著我，我感受到她的體溫漸漸冰涼。

要火化了。

高溫中，我感受到我漸漸化作一團(tuán)明亮而鮮艷的火花。

我看見孩子們的眼角，有淚滴流下。

九、

輪回。

圈圈。圓圓。圈圈。

初一:涼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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