紅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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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年的江南,還是陰雨綿綿,但是街上的行人依舊絡(luò)繹不絕。他走到一個商販面前,拿起了一枚簪子?!翱凸俸醚哿Γ@是今年剛到的紅豆簪子,是廣東式樣?!奔t豆?紅豆……
那一年,他們都還年幼。秋天是紅豆成熟的季節(jié),但卻下起了連綿小雨,這雨讓有感到有些乏味。和著延綿不斷的秋雨,家里磨起了紅豆。他拿起手中的紅豆細(xì)細(xì)的看著,又用手捏了捏,突然破涕而笑拿著油傘,直徑跑出家門,手里緊緊的握著紅豆。
“六娘,六娘,快開門啊!我是桐兒”他不挺的拍打著那扇滄桑的大門。突然門被打開漏出了一個縫隙,“小秀才,你來這里作甚?”六娘透過門縫,不知所然的看著他?!敖o給你看個好東西?!毙⌒悴虐咽?jǐn)傞_,只見一顆紅豆在手中,而紅豆早已為他捂出了溫度?!扒?,我當(dāng)是什么好寶貝呢!這不就是一顆紅豆嗎?”六娘像是被人戲弄了一樣,轉(zhuǎn)身就走。“誒,這可不是一般的紅豆,是王維詩里的紅豆?!毙⌒悴偶泵q解著,又道“你沒聽過王維的《相思》嗎?”六娘轉(zhuǎn)過身來笑道“小秀才,那你背得出嗎?”“怎的不能。這就背給你聽”
“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(fā)幾枝,愿君多采擷,此物……此物……”小秀才沒有背下去,而是回頭看了看六娘。“桐兒,桐兒。飯熟了,快回家來?!敝灰娔镉H一直呼喚,他落荒而逃去。六娘看著他遠(yuǎn)行的背影,忍俊不禁。攤開手心,只見一顆紅豆乖巧的呆在手里。
次日在學(xué)堂里,依舊是陰雨綿綿,先生在學(xué)堂里又教大家《相思》“紅豆生南國,春來發(fā)幾枝……”聽著聽著,小秀才不禁回想起昨日的畫面,不小心走了神。“伸出手來”只見先生走到他面前,之后只剩下幾聲鞭子落下的聲音。放學(xué)路過六娘家門時,門被打開了一條縫“小秀才,快過來?!绷镙p聲喚著他,手里端著一碗紅豆羹說道是昨日那顆紅豆的回禮??墒侵灰蚴终票幌壬蜻^,而端不起碗。六娘看他那副模樣,哈哈大笑起來?!皝恚瑥堊??!奔t豆羹被送到嘴里,慢慢化開,一股暖意傳上了心間。
東流逝水,葉落紛紛,荏苒的時光就這樣悄悄地,慢慢地消逝了,穿了新衣,點了鞭炮。一年,一歲,漸漸接近,相思豆就這樣開了一簇又一簇,郎情妾意,轉(zhuǎn)眼已是及冠之歲。
這次相見,六娘已是大家閨秀模樣,還是繁擾的大街,依舊的連綿的秋雨。剛出門的六娘與從學(xué)堂回來的小秀才偶然遇到,但是六娘身邊的婦人卻拉住了她,六娘欲言又止,把多年來攢的話,化作一個淺淺的微笑,小秀才也只是笑笑。兩人終究只是擦肩而過。
過了幾日,街上傳來一陣陣鞭炮聲,相鄰們都湊熱鬧去看了看,原來是六娘家傳來的,
數(shù)十里的紅妝。馬車從街頭排到了街尾,路旁鋪灑著數(shù)不盡的花,寒風(fēng)卷著花香刺得她頭直暈,就連滿城的樹上都系著無數(shù)條紅綢帶,路旁皆是維持秩序的家丁,涌動的人群絡(luò)繹不絕,比肩繼踵,個個皆伸頭探腦去觀望這百年難見的婚禮。小秀才也在這人群中,看到這一切他突然明白了什么,在磅礴大雨中走到了六娘家的后門,他伸出手想要敲門問問六娘為什么,為什么要嫁給他?回想起在那煙雨蒙蒙的嘉定,小秀才與六娘自幼相識相知。少年會因少女的注釋羞紅了耳根,會因突然地探身而不知所措。雖有紅豆相伴,卻因書生貧寒,伊人名門二者實在不般配。最終小秀才只能無奈的隔墻痛哭,收回了那只手。無奈,心疼,委屈,一陣陣襲來,他終究沒有敲門,而是趴在門外失身痛苦,這時的六娘卻在門內(nèi)聽著,也不禁細(xì)細(xì)流淚。
粉紅玫瑰香緊身袍袍袖上衣,下罩翠綠煙紗散花裙,腰間用金絲軟煙羅系成一個大大的蝴蝶結(jié),鬢發(fā)低垂斜插碧玉二者實在不般配瓚鳳釵,顯的體態(tài)修長妖妖艷艷勾人魂魄。雨停了,和著敲鑼打鼓的聲響、禮炮的喧嘩和人們的喝彩。六娘終究還是嫁了出去。只是卻沒人聽到轎子中的她在失聲痛哭。
江南秋雨,依舊連綿不斷。歲月無痕,浮生若夢。唯有你拂去的雪花,依然守候在記憶里,編織著亙古的纏綿。那曾經(jīng)凋零的希望,與月光不斷摩擦,漸漸燃起,在風(fēng)中搖曳。愿君多采擷,此物最相思……而那份多年的相思又有何人知曉。